林安在陌生場所睡得不久，四個魔法時後醒來，精神重新恢覆，就得知隱世傳承幾位大師已經離開，只留下弟子在原地等候深藍法神的消息。

“都走了？”喝水的動作一頓，林安靠在床頭，將杯子放到一旁的矮櫃上，上面一個淺淺凹口將杯子嵌緊，無法隨便挪動，“他們哪來這麽強大的信心，認為冕下不會計較對他們的救命之恩？”

雖然以深藍法神的性格，不理那些隱世傳承的可能性的確很大，不過理不理會是深藍法神的事，不代表那些隱世傳承可以揣摩傳奇強者的心思，提前幫他做好選擇，現在的做法，未免太無禮，自以為是。

“他們或許認為，對你有所交代，即是對深藍法神有所交代，畢竟按照以往慣例，傳奇強者很少會親自出面和人打交道，他們或許將你當成了深藍法神的代表。”薩林微笑。

“你又誤導了他們什麽！”林安扶額。她意識到，隱世傳承是把她當成深藍法神的弟子了，而她也想起來，這點她也沒對葛列格裏解釋清楚。

薩林一笑，並不反駁。

“深藍法神是你拉來救場的，身為為魔災時期活下來的傳奇強者，他如果對隱世傳承有想法，早就有所暗示了，既然一直無作為，那麽隱世傳承想法再多，冕下也不會理睬他們。葛列格裏大法師利用了你和安德烈的關系，我就讓他看看清楚那些隱世傳承的態度，免得再有第二次——就算你能再請來一位傳奇強者，但這次是安德烈遭殃，下次會不會輪到雪莉爾？安德烈這次也只是運氣好而已。”

一句話命中林安軟肋。

她有足夠的自保能力，最擔心身邊人因她的身份而受牽連，安德烈這次的遭遇，已經觸犯了她的底線。

沈吟片刻，林安淡淡一笑，“葛列格裏大師的臉色很不好看吧。”

“豈止是不好看而已。”薩林勾起唇。

他就知道。以林安睚眥必報的性格，看在安德烈兄妹面上不理會葛列格裏已經是極限了，對他的作為不會有多大反對。

而薩林敢於這麽做，心裏早已衡量過各方面態度千百遍。當然，其中最重要的標準，還是深藍法神和林安的態度，只要計劃得當，處於被動地位的隱世傳承的態度。不足為慮，大有可供他操縱利用的餘地。

“他們答應，會將光芒石送到亞特蘭大境內，以你的名義和法師塔的人直接交割，說不定還會留下一些人手來協助控制瘟疫——有他們出面，你和亞特蘭大的交易也不會強弱懸殊，法師塔顧忌多一點，你也會少很多後續的麻煩，否則難保有人不會暈了頭，見財起意。”

“你連這一步都算計到了。”林安哭笑不得。隱世傳承調集光芒石。對亞特蘭大方面會造成什麽錯覺，林安當然清楚。

“一點小代價而已。”薩林輕笑。

有接觸到傳奇強者和隱世傳承的契機，他怎麽可能不抓住機會，整件事看似沒有他什麽插足餘地，但隱世傳承和深藍法神之間的聯系斷層，正是他發揮作用的最合適位置，林安不直接出面，到時也便於推脫。

最重要的是，處於下位的隱世傳承有求於人，卻還沒擺正態度。不利用一下，薩林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把握尺度，別弄巧成拙。”林安心知薩林性格，淡然提醒。

千裏迢迢找來救兵。光芒石被不問自取，隱世傳承返還光芒石，完事後說欠個人情，最拍拍屁股就走人，當她年輕好欺負，還是她有求於他們？呵呵……

“放心吧。沒有八九分把握，我也不敢玩這麽大。”薩林道。

以己度人，薩林覺得，到了深藍法神這個層次，隱世傳承的依附不過是錦上添花甚至是麻煩，可笑那些隱世傳承還擔心深藍法神強迫他們依附，急急離開，真是不知所謂，可笑之極。

給安德烈那位老師臉上打一個大耳光，只是順便，看他以後還有沒有臉再來利用林安和安德烈的關系——這已經算是輕的了，還是薩林看在葛列格裏這次順便將安德烈這個重要情敵清理出局的份上，薩林覺得自己已經輕輕放過了。

林安想了想，覺得薩林稍微狐假虎威一下，問題的確不大。

就算深藍法神知道了，看在薩林那張臉的份上，估計也不會計較什麽——到了深藍法神那個層次，能讓他們計較的東西太少了，至少，不會是薩林所計較的那些。

所以林安隱晦提醒了兩句，也就不再多說。

她已經為薩林制造了接觸深藍法神的契機，能不能讓深藍法神看中是薩林的事，她無法再多做什麽，否則落到深藍法神眼中，不免太過刻意，說不定會弄巧成拙；而且薩林這一次，也算是個展示他的手腕能力的機會，就看他對不對深藍法神的胃口了，反正薩林的能力心性都已經定型，勉強裝模作樣，終歸有暴露的一天。

“接下來你有什麽行程安排？”薩林問林安。

“先等等深藍法神冕下吧，然後趕回亞特蘭大和伯倫完成那個交易，我臨時失約，他大概頭發都要起火了，”林安笑了笑，“最近在法則領悟上有些進展，我想找時間閉關。”

“不看安格斯二世和水藍之主決戰的結果了？”薩林道，“一月一日，距離現在也不到十天了。”

“傳奇之戰，你難道敢在附近觀看？”林安翻了個漂亮的白眼，淡淡道，“歸亡之地正在神聖帝國的海域中，動靜這麽大，教廷的人卻一直都沒有露面，說他們一無所覺，你相信嗎？”

“也不難想象，歸亡之地上的幾方，無論哪一方有所損傷，教廷大概都樂見其成，”薩林道，“不過比較令我奇怪的是，水藍之主明明將要進行一場生死之戰，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

“……”這點林安倒是知道。

萊姆斯認定歐羅巴的滅亡原因，有巴羅法尼克侯爵夫人這位禍水紅顏發揮了關鍵作用，甚至恨屋及烏到疑似第二位侯爵夫人的她身上，愛恨交加的，那麽他對疑似培養出巴羅法尼克侯爵夫人的隱世傳承的恨意，就不難想象了。

只是林安沒想到，萊姆斯的恨意會深到連近在眼前的決戰都不顧忌的程度。

正因為如此，她也沒有提醒安德烈兄妹，因為隱世傳承選擇在萊姆斯和教皇決戰前前往歸亡之地，明顯已經預防了萊姆斯和教廷這兩個仇恨歷史悠長的仇家。

現在想來，葛列格裏在指定計劃的時候，也沒有算進萊姆斯這個變數。

這場對於歸亡之地的探索，原本應該在一個更為順利平和的氣氛下結局的，隱世傳承展露一定實力，而不是現在這種完全處於被救者的從屬地位，那麽隱世傳承對依附傳奇強者的心理抗拒不會那麽強烈。

而無論從隱世傳承還是傳奇強者的角度來看，他們都沒有結成一個非常緊密和令行禁止的關系的必要：隱世傳承只需要一個能讓大部分人信服的強者，在分歧出現時扮演裁決者的角色，令松散的隱世傳承更加緊密，將力量聯合起來；而從傳奇強者的角度，如果隱世傳承能提供助力，又不會因關系過於緊密，而變成他的責任負擔，相信對於隱世傳承的依附，也不會反感拒絕，畢竟他們同級強者之間王不見王，和大國皇室關系也不能過於密切，隱世傳承已經是最合適對外交流的一個對象。

從這些方方面面看，葛列格裏最初的預設也並非草率，連成功率都頗大。

只可惜被萊姆斯這個變數破壞，否則即便來的不是林安背後的人，深藍法神這位存在更長而十分低調的傳奇強者，對松散而自由的隱世傳承，也是非常好的選擇。

“的確有些奇怪。”林安道。

葛列格裏的謀劃剛好被萊姆斯破壞，真的只是巧合嗎？

“說起來，水藍之主最近的動向，也確實有些頻繁了，過去可沒有聽說過他這麽頻繁露面。”薩林道。

林安不由想到冰川崩斷造成的災害，萊姆斯先是挑戰教皇，接著埋伏隱世傳承，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合情合理，都是以覆仇為名，但其後引起的種種後果，影響之大，巧合之多，令林安忍不住深思。

正在這時，一個淡漠冰冷的聲音傳進林安耳中：“我走了，你們自行決定。”

林安驀地起身，趕到圓形的窗舷邊，一抹拉長的雲翳還留在海平線上，只剩一小段尾巴。

蒂蒂和林安動作相同，薩林則被林安突兀的動作嚇了一跳，“怎麽了？”

“冕下已經走了。”林安道。

“結束了嗎？”這個結果沒有出乎薩林意料。

在決戰之前，水藍之主不可能全力和深藍法神開戰，在水藍之主有所保留的情況下，深藍法神又積澱深厚，林安和他才會篤定深藍法神一定不會有意外。

但是現在結束得也太快了，難道中途又有什麽意外？可他們沒有感覺到位面意志降臨，說明兩位傳奇和歸亡之地下面那個東西，應該沒有打到白熱化的程度啊！

薩林和林安相視一眼，心中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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